黑白間隔

『你是我親手栽種的薔薇，我想將你折下卻被扎得滿身傷，也許遺忘你是我最好的療傷。』 ── 暉侍
『我早已不是那溫室裡的花朵，假使遺忘我不會使你感到痛苦，那也無妨，我會一直等待你再次憶起我的那天，即使是一輩子的等待。』 ── 那爾西

＊

「你是誰？」
短短一句話便足以讓那爾西心灰意冷。
「我是那爾西，是你的弟弟。」
「我的弟弟？對了，我叫什麼名字？」
「……修葉蘭，別鬧了。」那爾西皺起眉頭。
「修葉蘭？那是我的名字嗎，真好聽呢。」
「……」
從昨日被發現倒在虛空一區的修葉蘭，今天一早醒來便問出這樣的問題讓那爾西稍感頭痛，主要還是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到底是真失意還是裝出來的，畢竟修葉蘭有太多前科了，但他這副模樣讓那爾西判斷困難，雖然自戀的那部分倒是沒改變。
「你給我差不多一點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跟你演這種無聊的鬧劇聽懂了沒有？」那爾西略帶不耐的說。
「鬧劇？怎麼會呢，你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啊。」修葉蘭難得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反倒是想幫忙他。
「你確定你該忘的都忘了還會記得怎麼改公文？」那爾西挑眉。
「當然，我怎麼可能會忘記自己的本質呢？做為梅花劍衛當然要好好工作才不會白領薪水啊。」修葉蘭理所當然地說。
「……你真的是修葉蘭嗎？你不是應該說『多給我一點薪水，哥哥好歹也是加班啊。』的才對嗎？」
「你不是叫我修葉蘭嗎怎麼問起我是不是了？看你長得這麼帥氣怎麼就癡呆起來啦？我怎麼可能對你說這種不要臉的話啊。」
「……」對話才持續不久那爾西就沉默了兩次。
什麼我癡呆，要是我癡呆也一定是你害的。那種話明明就是前幾天你才說過的，我看真正癡呆的人是你吧修葉蘭。
「好了，有什麼工作盡量丟給我來做吧！任勞任怨隨時聽候差遣喔。」修葉蘭笑著說。
「是嗎，既然你這麼愛做就讓你做個夠，那疊交給你。」那爾西指向堆疊在窗下的文件，那堆公文是下午才要送出去的，並不算是急件，但也不能拖太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，例如被紅心劍衛纏上之類的。
「最晚什麼時候要完成？」
本以為修葉蘭至少會哀號一聲的那爾西一愣，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，「今天下午。」
打發走修葉蘭後，那爾西感到有些頭痛，並不是平常那種被修葉蘭糾纏到無法做事的疼痛，而是他的哥哥真的變得不一樣了，他不再自稱哥哥、不再對自己肉麻；反而把他當做上司、當做陌生人對待，對每個人一樣保持距離，不再對他表露真心。
「修葉蘭，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？」面對自己唯一的家人不再關心自己，那爾西的心底感到害怕，明明已經讓他失望過了，又為什麼而害怕呢？到底在害怕著什麼，他自己並不清楚。
「……」獨自一人進入沉思，那爾西只是將自己的腦袋放空，手上的筆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下。
「喂，在想什麼啊？」前來領取急件的伊耶發現那爾西心不在焉的審核文件，本來他是希望那爾西就這樣放水也不錯，但又覺得不跟他吵一架就得到的軍費一點意義也沒有，於是他便出聲將那爾西的思緒拉回。
「我在想什麼跟你沒有關係。」那爾西發現自己失態後連忙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件上。
「啊？我好心關心你還被潑冷水，莫名其妙。」
「我不需要你的關心，與其關心我不如去關心范統。」
「干他什麼事啊，老子才不理他，自己要跟誰吃飯關我什麼事。」
「是你管太緊，要是整天都要被你綁得緊緊的誰受得了啊。」那爾西遞還手上的文件說。
「……好啦好啦我知道了。」
又送走一人後，那爾西輕嘆一口氣。
難得伊耶會關心他，他卻把話題帶開來，他真正希望的是那個人的關懷，然而那人卻將他從記憶裡徹底遺忘。
解決文件後，那爾西在桌上留下「有事外出」的字條前往東方城。

＊

「那爾西？」正在用餐的珞侍見到那爾西突然出現在珞侍閣外時，差點被嘴裡的食物噎到。
「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？」那爾西一開口就頗有興師問罪的意思。
「呃……呵呵呵，你在說什麼啊？」
「修葉蘭在你這兒出事我能不過問嗎？」
「他怎麼了？」珞侍一聽到那爾西的話一改剛才的態度。
「還反問我怎麼了？昨天他到底去了哪裡？」
「等一下，你先回答我暉侍到底怎麼了，你問人家問題都不先說清楚發生什麼事嗎？」在還沒搞清楚那爾西為何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之前，珞侍完全不打算妥協。
「……昨天他在虛空一區昏倒，今天一醒來就變得怪怪的。」與其說是怪怪的，不如說是把他給忘得一乾二淨，但那爾西還沒確定修葉蘭是否忘了所有人抑或者只忘了他一人。
「怪怪的？怎麼個怪法？」
「他 ── 」那爾西的聲音突然停下，他實在不想模仿修葉蘭的言行舉止，「他把我忘了。」
「啊？他把你忘了？噗……怎麼可能，他那個弟奴怎麼會忘記你呢？」珞侍笑得十分詭異。
「……算了，跟你多說無異。修葉蘭昨天去了哪裡？」
「昨天啊，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可以去問音侍，他們昨天一起去抓小花貓了。」
如果可以，那爾西其實一點也不想跟音侍有所接觸，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音侍這個人腦袋跳轉的方式很奇怪，而且他跟音侍一點都不熟。
「我知道了，再見。」
「喂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啊，連一句道謝都沒有就走人了……真是不曉得暉侍怎麼會喜歡這種個性的弟弟。」
對於珞侍在他背後的喃喃自語，那爾西倒是連話都沒說就自行離開了。

「啊，是小暉侍！來得正好，你有沒有看到阿修？我找了他一個早上就是沒看見他呢！」
「……」那爾西聽到這個稱呼頓時無語了一下，判斷趕緊把事情問一問離開才不會受到音侍煩人的摧殘，那爾西直接無視於他的問題，「我問你，昨天你跟修葉蘭到底發生什麼事？」
「啊？我跟阿修一起去抓小花貓，然後看到一隻毛色很漂亮的小花貓，所以我就叫阿修幫我抓啊，沒想到阿修好像沒聽到我的話，就連小花貓都衝到他面前了還是沒反應，結果阿修就被撞飛出去了。對了，還飛得好遠喔，遠到我都沒看到他呢。」音侍比手畫腳的把昨天發生的事說出來。
「……所以最後呢？」
「最後啊……我以為阿修先回去了，所以我也回來找老頭玩啊。有什麼問題嗎？阿修到底在哪裡啊？」
「沒事，我先走了。」那爾西實在懶得吐嘈音侍那全然脫序的行為，人被魔獸撞飛還沒把人撿回來，任由他被扔在虛空一區，怎麼想都覺得糟糕。
「修葉蘭那個笨蛋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還不懂得自保，真不曉得是跟誰學的……」這句話在那爾西無心講出口後，他便意識到自己好像連帶罵到月退。
「算了，回去吧。」既然已經知道修葉蘭是因撞擊而失憶的，那麼他也得去查查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忘記自己。

「殿下您跑去哪了，害我們找您找好久！以後外出時還請您多帶點侍衛，以免發生意外。」
「我請你們在聖西羅宮工作，可不是要你們待在這等我回來，你們是吃飽太閒是不是？還不趕快去工作！」
「是！」
目送所有人散開後，那爾西獨自一人前往書房尋找他要的書本。
「撞擊失憶原因……不願面對的人……」是嗎，你寧可忘了我也不願面對我嗎修葉蘭？你這個自私的人……難道我就不痛苦嗎？你知道我看著你卻不能碰你，聽著你的聲音卻不能像平常一樣回應你，我該拿你怎麼辦……那爾西無力的垂下眼簾。
「殿下，我把您交代的文件處理好了，放在這裡喔。我可以去東方城找代理侍玩嗎？」
說曹操曹操到，修葉蘭捧著一疊文件出現在那爾西面前，他不像平時一樣馬上注意到那爾西藏在眼底的哀傷，反而還問了一個讓那爾西生氣的問題。
「你就這麼想逃離我、跟恩格萊爾一樣都去找范統嗎！我到底哪裡不好？明明等了你這麼久，你為什麼就是沒看到我？我恨你修葉蘭！」那爾西激動的將修葉蘭推往牆邊，他一把抓住修葉蘭的領子向下使力，唇對唇吻上去，「！」
「不是這樣的，殿下。我只是想找代理侍聊天而已，殿下莫激動，這樣對身體不好。」修葉蘭巧妙的將那爾西推開，自己則往旁邊退開。
「你！我不會再管你了，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，不用再向我報備！」那爾西現下只想將修葉蘭轟出書房好好冷靜一下。
「那我先退下了，殿下別用腦過度。」
我到底在做什麼……我竟然想吻他？那爾西呆坐在地上，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唇。
他是我的哥哥、我的親人，我怎麼會有這種行為？不會的，我怎麼可以喜歡上他！那爾西心慌意亂的從地上站起，想整理自己早已混亂成一團的思緒，但現在這種情況恐怕只會越想越亂罷了。

＊

夜晚，那爾西全然無心睡眠，他四處走動著，最後來到修葉蘭的駐使館。以他目前的實力想入侵並找到修葉蘭是輕而易舉的事，他破壞門後快速閃入，入內後也不忘輕輕扣上門。
「……」
來到床邊，那爾西先是注視著修葉蘭的臉。
對方毫無防備的模樣讓那爾西心感複雜，他撇過頭不再注視修葉蘭，但卻又想靠近他、親吻他。注意到自己內心想法的那爾西靠著牆壁慢慢往下滑，最後坐在床邊的地板上。比起內心深處傳來的冰冷，地面上那冰冷的觸感根本不算什麼。
「修葉蘭……我不在乎你還記不記得我，但你為什麼不再看我一眼？難道我在你心裡就只是弟弟而已嗎？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還會管我嗎？還是說……」那爾西說到這裡已經哽咽落淚，儘管對方不會回應他，就算床上那人是清醒著也一樣。
「我……喜歡你，就算你是我哥哥我還是喜歡你，快點想起我好嗎？」那爾西咬著下唇不讓抽泣聲傳出，但床上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。
「……你忘了我也罷，我會等你記起我的存在，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好嗎？」那爾西趴在床沿邊，雙手緊緊抓住被單。
突然，他的手被一雙手覆蓋住，接著身上一暖，他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「……？」那爾西睜大眼，淚水依然掛在他臉上，湛藍的眸子裡滿是驚訝。
「那爾西，我一直在等你開口說愛我。」原先躺在床上的修葉蘭笑著抱住那爾西。
「你……你？」當那爾西卸下那冷靜的外表後，遺留下來的是那個原先脆弱的他。
「對，我沒有忘記你，我只是在等你告白。」
「你 ── 修葉蘭你鬧夠了沒有！這樣耍我很好玩嗎？你害我 ── 」
「害你怎麼了？」修葉蘭笑瞇瞇的看著那爾西。
「害我擔心死了……咦？」
修葉蘭趁機將那爾西壓在身下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，「那爾西，我喜歡你。」
「……」耳邊傳來修葉蘭低聲的告白，那爾西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旁邊，眼神不斷的閃躲，就是不看修葉蘭一眼。
「怎麼了？剛才不是還說等我記起你，我們就在一起嗎？現在怎麼就害羞起來啦？」
「你別吵！我、我才沒害羞，修葉蘭你就不能起來好好說話嗎？難道非得壓著我你才能說話？」
「沒這回事啦，這姿勢只是比較好辦事。」修葉蘭依舊沒有要從那爾西身上起來的意思。
「有什麼事一定要用這種奇怪的姿勢才能做，你就不能起來 ── 唔！」
修葉蘭俯身吻住那爾西的唇，在對方來不及把雙唇合上的同時將自己的舌滑入。
「修 ── 」那爾西原先用力地推著修葉蘭，但在他那激烈的攻勢下，那爾西很快便棄械投降。
「那爾西，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？」暫時放過那爾西的唇，修葉蘭問了一個問題。
「……什麼？我怎麼會知道。」
「今天是愚人節啊。」
「修葉蘭你找死！早知道就不要管你了，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告白啊，混帳。」雖然被騙得不甘心，但他總算是認清自己的心意然後跟修葉蘭告白。
「別這麼兇嘛，哥哥也是一番用心設計這場戲呢，要是沒有這樣，我怎麼可能等得到你的告白啊？」
「可惡，你給我滾開，我要回去了。」
「不要嘛，反正現在回去也沒人在，還不如跟哥哥一起睡，來啦來啦。」修葉蘭掀開身旁的棉被示意那爾西躺進來。
「……」
柪不過修葉蘭的那爾西只好嘆口氣躺了進去。只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，修葉蘭那不安分的手卻怎麼也管不住，他三番兩次的把手往那爾西衣服裡鑽都被那爾西用手拍掉。
「讓我摸一下嘛，一下就好，我保證摸完就睡。」
「這什麼鬼交易，我才不要。……給我住手修葉蘭！別太得寸進尺了！」
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後，也許兩人的心會更加貼近，但今晚恐怕得抵擋住修葉蘭隨時夜襲的可能，但那爾西並不介意。
謝謝你愛我，修葉蘭。
【另一朵薔薇 完】

後續—1 疑問
「為什麼那個時候我要吻你你卻躲開？我還以為你會趁機佔便宜。」
「啊啊，哥哥要是不躲開你，你早就發現我沒失去記憶啦，哥哥可是忍痛放棄被你吻的機會才得到你的告白的。」修葉蘭裝作一副痛苦的模樣。
「喔。」那爾西視若無睹的回應。
「那爾西你怎麼對哥哥這麼冷淡啊！」
「……」

後續—2 串通
「所以說你跟修葉蘭是一夥的？」那爾西冷冷的看著珞侍。
「呵呵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。」珞侍打算否認到底。
「你最好從實招來，否則我要是逮到機會一定讓你好看。」
「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找到機會嗎？別傻了呵呵。」
眼看火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，修葉蘭連忙跑過來圓場。
「好了好了，別為我吵架。那爾西，是哥哥拜託珞侍幫我一起隱瞞你的，所以你別這麼帶刺好嗎？」
「哼，休想。」

後記：
大家好，我是七夜蝶。
這次挑戰從來沒寫過的配對感覺真是新鮮啊，而且也嘗試不一樣的題材，但篇幅可能稍短了一點，因為最近不是很有空的關係，下次的文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再有。
另一朵薔薇是接在無名之花的後面，算是接續沒交代的地方，但我覺得沒看那篇應該不會造成閱讀困難，如果好奇也能花點時間去補完喔。
對了，這篇稍微虐了一下那爾西，不曉得有沒有人注意到呢？因為是第一次寫這樣的內容，所以沒虐得太過火，不知道各位覺得怎麼樣……如果有讀後感想，歡迎來噗浪留言喔~
謝謝看到最後的各位。
2016/03/27